2016-01-04
《红楼梦》、《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这四部明清小说被称为中国“四大名著”,对此应该是知之者甚多,但细读者怕甚少,我也是一样。说来惭愧,对于如此受人推崇的四部名著,我只是走马观花、浅尝辄止地读过,固然不似诸如“红学家”们能详加解读,今天只是通过粗读这“四大名著”,借以回味过往,情之所至,亦不能自已。
一朝入梦,终生难醒
就喜欢静谧的状态,任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溜进窗子,照在那本已是破旧的《红楼梦》上。封皮上,宝玉红衣似火,黛玉白衫如雪,一本《西厢记》,两人读之如痴如醉,身下怪石嶙峋,身后几朵红花,虬枝孤叶。见过《南柯一梦》的工笔画,便是午后斜阳,一人斜倚枯藤孤树,魂便悄然出窍。梦,是否是魂游身外,尚无定论,但若描写梦的意境,这静静的午后便最恰如其分。
静谧中,门外偶有踏踏的脚步划过,恰能与这敲击键盘的声音合折入韵。电视剧《红楼梦》的作曲家王立平为给这红楼一梦添些声响,便一直在哭泣,就为能给这几句“开辟鸿蒙,谁为情种……”在音符中找到最恰如其分的表述。他沏杯茗茶,在氤氲的茶香雾气中感受冬日的午后阳光,想象书中“雨打芭蕉”的如歌如泣的南方意境。但雪芹先生泣血红楼时却在北方,一百多年前的北京午后,定也有昏黄的阳光溜进窗子,只是少了些车轮汽笛的烦躁,或许那寒酸破旧的老宅内,从那墨汁浓酽的气味中,雪芹先生在阳光映照下的草纸上写出:“……一个是枉自嗟呀,一个是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这首《枉凝眉》是整个《红楼梦》的精魂所在,一嗟一叹,如泣如诉,王立平先生花费一年时间才谱曲完毕,其挑选一无名之辈唱这歌曲,旨在找寻那份纯真干净,据说尚为新人的陈力被王先生骂哭过数次,至于最后效果,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初识《红楼梦》,想想怕也二十几年了,不是书,是电视。如今再看这《红楼梦》的首播日期,1987年,仿佛是一个遥远实难回思的年代。至今留存印象的不是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而是那空灵深远、荡气回肠的女生吟唱开场序曲,还有那我认为更该是“日薄西山”的画面(电视剧描述的应是日出景象),还有那孤独站立于青峰之埂赴世历劫的“通灵宝玉”。和我同龄的朋友们应该清楚地记得,1987年是个农历兔年,电视机在当时还是个稀罕之物,那是个谁家能高高立个电视杆就能让说亲的踏破门槛的年代。我有一同学家境很好,家里有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每天中午我会早早地吃饱饭,去她家会合而后一起去上学。那时候电视频道很少,即使电视杆架设得再高,能收看的频道也少得可怜。就这《红楼梦》的开场序曲,至今能让我那般清晰地和当时的情景联系起来。现在想想,那时候能耐下心来看《红楼梦》绝对不是为追寻高雅艺术,而纯为对电视这种稀罕之物的好奇。在那个文化程度偏低的年代,怕是整个村庄能体味《红楼梦》魅力所在的人屈指可数。清楚记得粗懂文墨的二叔给大家点评《红楼梦》:“这电视剧讲的是一个大富豪家里死女人,一集死一个,死光了,电视剧就结束了。”但我喜欢听这音乐,这单调却能激荡耳朵的声响让我记住了二叔的死人论断和整个剧情中老有女人哭泣的画面。
初中学那篇《葫芦僧判断葫芦案》,只是记住了那首“贾不贾,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的“护官符”,至于其他的则被语文老师粗略地一带而过了,老师只是让我们记住考试的内容。高中时学那篇《林黛玉进贾府》,在班里的电视机上我又听到这首儿时喜欢的《红楼梦》开场序曲,看到了那昏黄的夕阳,那孤独的石头,还有语文老师那声情并茂的演说红楼情节。这时候,仿佛那儿时的开场序曲,二叔的死人论断,一个个委屈女人的眼泪,这浮躁骄奢的家族,这阿谀奉承的贾雨村之流,这目无王法、酒囊饭袋般的薛蟠之徒,这凄美的宝黛之恋在此才真的汇到了一起,如此种种情感的交织碰撞,让我不能自已,深陷其中。我狠下心来,在当时看来应是花了巨资买了一本看起来还不错的《红楼梦》,就这么慢慢地把它读完了。这本《红楼梦》,班里的女生几乎传遍了,后来班里挺漂亮的一个叫“璇”(词典释义:璇为“美玉”)的女生收到一叫林的男孩儿的情书,应该是害羞加害怕的她临窗陨泪。情书有句话很感人,一木一玉的相遇便是那“木石前盟”的约定,约定你我在今生的相恋。
辗转上了大学,后来参加了工作,这本《红楼梦》就一直带着,却再也没能翻看它,在忙碌焦躁的内心挣扎中,那种淡淡纯纯的红楼情节仿佛就跟失去的青葱岁月一样,那般轻易地就散去了。当那轰轰烈烈地为拍新版《红楼梦》选秀活动变为闹剧,我实在也没胆量去看颠覆传统的新版《红楼梦》了。只是回忆起过往,总觉得以前其实真好。
梦幻西游
最早颠覆悟空形象的是周星驰,他的《大话西游》系列的孙悟空造型让我恶心了好久。悟空在我们这代人心目中的神圣地位,丝毫不亚于现在孩子们对奥特曼、铠甲勇士等等形象的痴迷程度。小时候每当寒假快过年的时候,那部经典的《西游记》便会应时播出,那猴王在傲来国山石崩裂一飞冲天的镜头和那个年代算得上时髦的电子乐器奏出的嗖嗖声响承载了儿时太多对于《西游记》的记忆。
四大名著,除去《西游记》外,大都粗略读过,影视作品从各个方面和原著小说还存在很大差距,尤其这《西游记》,它怕是与原著相比改动最大的一个。在一次访谈节目中,导演杨洁阐述了在当时那个年代陆续拍摄名著的初衷,国家就是在国民文化水平相对较低,大多读不懂原著的情况下拍摄了这些影视作品,为的是让大家能更多了解和喜欢名著。也许正是出于这种目的,杨洁把原著的很多内容做了大幅度的删减和改变,对里面的情节做了很多调整,让其变得更加通俗易懂,喜闻乐见。其实现在想想确实很好的达到了这种目的,《西游记》播出近三十年,无论老幼,无论文化程度的高低深浅,人们都了解了西游,喜欢上了西游。我曾粗粗翻过《西游记》小说,除对三界轮回,道法僧俗的佛经教义的理解倍感困惑,对里面所用的文言描述,读起来更难理解透彻。
但我还是比较喜欢《西游记》的电视剧,也正因此拒绝去细读《西游记》原著,我怕阅读原著带来的巨大反差,让我颠覆《西游记》电视剧从小便植根于心底的美好。
六小龄童的孙悟空形象俊美飘逸,称得上“美猴”一说,但原著中的描写单从“毛脸雷公嘴”等等的描写看,影视悟空形象过多美化,脱离了原著本意。以后陆续拍摄过很多关于《西游记》的影视剧,导演或许为追求自己更加贴近原著的真实性,把这悟空形象朝凶残恶心上整,像是更加脱离人们对美的神往,挑战人们忍耐丑陋的底线。电视剧版的悟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细看原著,悟空之能在众多神仙与妖怪中算是一般,时常被妖怪打杀得狼狈至极。更难以接受的是师徒四人的情感,电视剧版的《西游记》中,唐僧儒雅正直,重情重义,原著中唐僧假情假意,迂腐懦弱,从唐僧对四个徒弟大多以“夯货”称之便可看出,师徒四人情感远不及电视剧版和谐真挚,情深意重。
我依然固执地喜欢儿时的电视剧版《西游记》,并决定永不再去翻看原著小说。就像当今世界存在很多阴暗,但我宁愿相信世界上永存阳光般的美好。在儿时家里还没有电视机的时候,为看《西游记》,大嫂子家的土炕沿上每天都会坐满流着清鼻涕的孩子,大嫂子没赶过我们,没烦过我们,我能听到大嫂子在外屋准备过年剁菜的声响,能嗅到她炸藕盒儿的香味儿,大嫂子会毫不吝啬地把过年用的糖果瓜子塞进我们的口袋,跟我们一起为精彩搞笑的情节大笑。
那时候过完年串亲戚,中午吃饭的时候,外面是男人们豪饮并不昂贵的古贝春酒后的说笑,屋内往往是一帮孩子围着电视机观看《西游记》的吵闹声。
那日父亲说:“村里一帮人在一人院门外乘凉聊天,兴许是烟头扔得多了些,兴许是他们的说话声音惊扰了人家,那家的女主人指桑骂槐地絮叨了好半天。后来,再没人去那乘凉了。”
我最喜欢的《西游记》插曲是《安天会》,就是那首天宫中嫦娥和白鹤仙子跳舞时的伴奏音乐,在琵琶与古筝的一唱一和中,闭上眼睛,满脑子是儿时过年的场景,那种祥和的氛围合着浓郁的古贝春酒香仿佛就在记忆深处萦绕着,在这个烦躁纷杂的当今社会中,我只想沉浸其中,永久不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