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3-03
没到武城之前,就对它没有了陌生感,因为早前已经知道举世闻名的京杭大运河流经那里,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文状元孙伏伽出生于此,隋末著名的农民军领袖窦建德在那里发迹,当然,读《论语》时也“邂逅”过它:“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然而此武城非彼武城也,著名学者杨伯峻先生认为子游主政的武城乃南武城,在今天费县境内,——不过,武城作为一个地理名词毕竟见过大世面,给人以似曾相识之感也就不足为怪了。
真正走进武城,原有的印象竟被颠覆得干干净净,虽然大运河的遗迹尚在,窦建德点将台依旧寂寞在田野里,“弦歌古郡,状元之乡”的巨幅宣传牌煞是醒目,但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酒香所氤氲而成的“酒国的印象”。
这座小小的“酒国”就是古贝春酒业集团了。
踏访古贝春集团是在一个蒙蒙细雨的初夏午后,湿润的空气里飘荡着凉丝丝的郁葱葱的酒香,同来的好酒者愉快地深呼吸着:“嗬!这是地道的五粮味啊!”我也被这无处不在的酒香迷醉了,放眼望去,但见道路两侧的树木蓊郁苍翠,随风招摇,却都给人以身子微微前倾做浅醉之状的感觉……
而古贝春令我由衷赞赏的却是独居匠心营构的“酒国诗眼”,这才是它文化的风向标和灵魂的自白书呢。
徘徊于办公楼西南角的书法走廊,恍然步入了一处风景雅致、情趣盎然的墨香世界。最妙处是,这道不很长的仿古走廊穿行在一片碧水之上,平添了许多灵动的意蕴,并且设计者巧运机心,在小小的湖面上运用腾挪法令走廊曲折而行,缩尺成寸,移步换景,游者眼前所见花木水石皆婉然而具情致,入心沁脾,神怡意畅。
若你是个书法爱好者,那就更对胃口了。游廊两侧一幅幅镌刻在大理石板上的书法作品,或笔墨酣畅淋漓,游龙惊凤,或笔意端庄沉凝,渊停山峙;或笔画遒劲如古木枯藤,或笔态婉约如西子浣纱……作书者清一色的都是戎马一生、功绩赫赫的将军,有些人的名字过去经常见诸电视报纸的显著位置。这些墨迹向世人展示了将军们鲜为人知的另一面,文采风流不输武功神威。当然,当仁不让的压轴之作还得推著名书法家、同样行伍出身的舒同的那幅《古贝春赞》:“嘉樽古宴诗兰陵,晶盅今席话武城。醇香甘洌神州誉,古贝之春运水中。”舒同号称“党内一支笔”,其书法作品颇得毛泽东欣赏,称其为“马背上的书法家”。该作品用笔沉静舒展,寓行意于楷法,笔笔送到,点划之间顾盼生情,味道醇厚邈远,当为舒同书艺鼎盛期的代表作。
墨香脉脉涌动,与绵绵酒香丝丝入扣地融汇为一体,在这片水色潋滟、花气飘渺之地营造出一份优雅别致的小气候,令人如饮醇浆玉露,沉醉不知归路。
此处可为古贝春的第一个诗眼——墨香沁人。
转而东行,步入一条宽阔的南北向大道,道路两侧矗立着几十尊神态各异、惟妙惟肖的雕像,每一尊都与酒有着扯不断的联系,美其名曰“酒星雕塑”。
漫步其间,犹如徜徉于一部浩荡的酒史:你看仪狄何其豪放,脚下酒坛盛满“最初之酒”,一手高擎酒盏,目光如炬,似要洞穿身后无穷无尽的时光,似在高歌着“酒的礼赞”;这位荆轲壮士持杯仰望,剑眉如峰,远处似传来萧萧风声和潺潺水声,那是他胸腔间的悲壮撞击出的金声玉振;那位刘伶可是狂态毕露,一手揽着这世上最亲密的伴侣“酒坛妇人”,一手端着这世上最甘醇的“情人之泪”,傲世独立,目空千载,管它人生苦短,我自醉里乾坤大!这“诗仙”李太白更是酒的知音,无酒不成诗,无诗不言酒,他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做酒的朋友,将自己的豪情与欢乐全部融入这表面是水、内里是火的液体中,所以他的作品永远跳动着生命的热情,洋溢着畅饮的奔放;最奇妙的一幕出现在婉约词人李清照与打虎英雄武松之间,我们美丽而善饮的女诗人立在路西侧,愁肠百转,口吟“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路东侧与其相向而立的则是她的山东老乡武二郎,这位猛士手提哨棒望着清照,似乎那彪悍的眼神已经温柔下来,我不禁生出这样的联想:“好汉武松是配给李清照的贴身保镖吧……”
这条大路的北首赫然耸立着一座山,名曰“酒仙山”。山虽不高,但山势嵯峨峭拔,层层叠叠的怪石陡直地堆上去,越堆越险,直看得人心砰砰乱跳,顶上有一座飞檐斗拱的阁楼翘立,可供游者把酒临风,骋目畅怀。站在山下,着实感叹古贝春人的胆略,若不是凭着“酒壮英雄胆”的气魄,何人敢在一马平川之地凭空造出这样一座颇具气象和规模的山来?后来才知道,这座山并非徒具其表,内里却是一座恒温的酒窖,存储着一坛坛上佳的美酒,而且每年都有盛大的封坛仪式在山前举行,只是我无缘躬逢其盛罢了……
这路与这山可算作古贝春的第二个诗眼——酒路飘香。
由这条“酒星”分列的大路旁逸东去,竟发现古贝春酒文化馆广场南侧立有一石刻,曰:桑恒昌诗苑,乃著名诗人贺敬之的手笔。这片由一块块散落于花草树木间的“诗石”组成的小园子,真的令我对古贝春人刮目相看了:一个尊重诗人的企业必定流荡着诗歌的激情,永葆诗歌般的青春和活力。
桑恒昌先生是武城走出去的具有国际声誉的诗人,我几次有幸聆听过桑先生的教诲,深深钦佩他诗人的风趣机智。桑先生虽已是古稀之年,却童心犹在,常做天真举止,相较于那些拿拿捏捏的所谓“人物”,何止胜其一二。而桑先生的诗正是他情感世界的写照,他的怀亲诗吟唱出的至真至美的亲情,曾经令我一次次落泪。今日算是故人重逢,岂能不好好“洽谈”一番?
“做不做诗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一个诗做的人”,桑先生似乎正坐在我面前谆谆而教:“生活处处有诗意,重在做一个能发现诗意能被诗意感动的人。”我想桑先生所指何止于人,一个家庭没有诗,必定是个面目可憎的家庭,一个单位没有诗,必定是个枯燥无味的单位。我们的生命原本丰盈无比,只因诗意的流失,所以才沦落为瘪瘪的泄气的皮球,毫无美感可言,也不再值得珍惜。桑先生诗意的告诫,不啻于当头棒喝,给人以警觉,——当然首先你不是顽石,顽石是不怕棒喝的。我还见到了桑先生那首最著名的短诗《打蚊子》,于此再读,别有一番风味:这里的蚊子必是醉意醺醺的蚊子,将它打在墙上,那当然也篡成“用我的酒,写它的醉”了。
在这里,诗与酒联姻,酒醉了诗,诗美了酒。
此处可为古贝春的第三个诗眼——诗歌的芬芳与美酒的香醇酿就的诗酒良缘。
如此一路品吟着走下来,我在兀兀醉意里翩然联想:被这三只诗眼照耀着的古贝春集团,不再是一片单纯的现代化工业厂区,而是一座有着文化的温度和精神的厚度的城池,酝酿着大地的辽阔诗情,醉美着岁月的无尽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