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诗，菊花酒

      唐朝后期，吏治腐败，地主官僚疯狂兼并土地，地方军阀拥兵自重，再加上水利失修、水旱蝗灾、苛捐杂税，广大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唐僖宗李儇登基后只知玩乐，有一天，他正在看四个御用闲人打球，有大臣请奏增补一名节度使，他就指着打球的人说：“谁获胜就让谁当！”皇帝昏庸，地方官吏更是无法无天，豪取强夺。当时的知名文人皮日休愤然揭露道：“古之置吏也，将以逐盗；今之置吏也，将以为盗！”朝廷闻知不自悔悟，反而下令通缉皮日休。公元873年关东大旱，874年黄河以北大旱，大片农田减产过半甚至绝产，百姓只能用草籽树叶充饥，无数人饿死。但这时的朝廷官府依旧歌舞宴饮，赋税搜刮有增无减。在这种背景下，一场声势浩大的黄巢起义终于爆发了。

      黄巢，公元820年出生于曹州冤句县（今山东菏泽）一个私盐商贩之家，他自幼跟着父亲奔走江湖，很有见识。黄巢喜欢武艺，骑马、射箭样样精通；他也上过私塾，读过经史，能诗能文。少儿时期，黄巢作过一首《题菊花》的诗：“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广受师友称赞。黄巢经常和下层民众生活在一起，对他们的悲惨生活感同身受。他曾想通过科考入仕，为官一场，造福一方。然而，当时的科举场上也是乌烟瘴气，前面提到的知名文人皮日休，才华出众，就因相貌不佳遭到主考官的讥讽和压制。可以预见，像黄巢这种家庭出身，又无贿赂，科考落第当在意料之中。这一年，他又一次到长安参加科考，依然榜上无名。黄巢心里苦闷，在归途中来到洛阳，望着碧波荡漾的隋唐大运河，思绪万千。他想起了隋文帝的“开皇之治”造就了国富民强，但隋炀帝杨广开挖大运河让民众不堪重负。运河竣工后，如果选择休养生息，运河之利定会使国家迅速振兴。然而，杨广骄奢淫逸，不察民苦，率众二十万游玩运河，船只相衔长达三百里，其奢侈糜费让民众走投无路，揭竿而起，自己也惨遭国破身死。黄巢又想起了当朝，唐太宗励精图治开创“贞观之治”，唐明皇荒淫无道招致“安史之乱”。再看眼下的朝廷，已是“瘟神下凡—浑身是病”，能幻想它让百姓安居乐业吗？看来只有改朝换代一条路了。想到这里，黄巢一扫先前的苦闷，精神为之振奋，他拿出纸笔，写下了著名的《不第后赋菊》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黄巢意气风发地回到家乡，继续随父贩盐。他智勇兼备，仗义疏财，很快做了盐帮首领。这时的黄巢一方面广交豪杰，一方面关注时局变化，寻找起义时机。没想到，时机很快就来了。

      连续大旱的874年，黄巢的好友王仙芝率先在河南长垣发动了农民起义，黄巢起兵响应，到曹州汇师。他们攻城池，捉朝官，声势越来越大。朝廷惊恐万状，几次武力镇压无效后，开始施展诱降手段，封王仙芝当左神策军押衙兼监察御史。王仙芝贪图富贵，暗地里接受了朝廷招安。起义将士们知道了，群情激愤。身为副师的黄巢勃然大怒，他找到王仙芝当面痛斥道：“当初我们起义，曾经一起发誓，一定要为民除害，横扫唐朝天下。现在你想跑到朝廷那里做官，有何脸面面对起义弟兄？”说着照王仙芝脸上就是一拳。王仙芝被打得鼻青眼肿，羞愧难当，当场承认错误，并退回了朝廷的诏书。此后两人分兵作战，不久王仙芝战败身亡，黄巢被推为主帅，号称“冲天均平大将军”。起义军废除了唐僖宗的年号，发表文告，揭露统治者的昏庸腐败，号召大家推倒唐朝天下。饥寒交迫的民众纷纷参加起义队伍，队伍迅速壮大，与唐军展开了多场拼杀。878年，黄巢审时度势，他看到东南地区不仅钱粮丰厚，而且地方政府与朝廷矛盾重重，军事力量薄弱，于是决定避实击虚。他率领起义大军在河南虚晃一枪，丢开藩镇众多、唐军云集的中原地区，挥师南下，连渡淮河、长江，经安徽进入浙江境内，一路连战连胜，直达衢州。在流动作战中，起义军英勇顽强，从衢州开山劈路七百里，直达建州（今福建建瓯）。唐军追踪至此，看见起义军开辟的崎岖山路，吓得目瞪口呆，拨马而回。879年初，起义军顺利攻克福州，同年夏天又攻克了唐朝最大的外贸港口广州。起义军占领广州后，惩处了大批贪官污吏、恶霸豪绅，从政治上和经济上给唐王朝以严重打击。这时起义军已展到50多万。黄巢命令队伍停下来休整，并对新兵进行训练。

      同年10月，黄巢大军挥戈北伐。经湖南、湖北，再渡长江、淮河，进入淮北。起义军纪律严明，一路上秋毫无犯，深得人民拥护，各地广大青壮年踊跃参军。为了分化瓦解敌人，黄巢发布文告警告各地执掌兵权的官员，不要触犯起义大军的锋芒。檄文所到之处，唐军胆战心惊，不敢出动。唐僖宗李儇得讯，竟然吓得对着大臣哭了起来。880年底，黄巢率60万大军兵不血刃拿下洛阳。次年初先锋部队便抵达潼关。这是从洛阳进攻长安的重要关隘，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当时，潼关守军是朝廷匆忙抽调的精锐—“神策军”，他们本是由纨绔子弟组成的长安禁卫军，是宦官用来专擅朝政、废立君主的工具，平时就靠豪华服饰和高头大马抖威风，根本不懂行军打仗。当他们来到潼关城下，只见起义军战旗漫山遍野，一望无际。黄巢亲临前线，全军欢呼，震天动地，神策军闻声胆裂，一触即溃，争相进关逃命。前后不过六天，潼关天险便被起义军攻破。黄巢率领大军日夜兼程向长安进发。这时的长安城里，唐僖宗李儇早在三天前就丢下众大臣逃往四川。那些高官显贵们，有的自杀，有的逃命，剩下的打开城门，跪在路边请降，连头也不敢抬。百姓们却兴高采烈，扶老携幼夹道欢迎起义军。起义军进城后安抚百姓，还把钱粮散发给穷苦百姓。881年1月，黄巢在长安建立大齐政权。

      起义军攻下长安后，没有乘胜追击朝廷残余势力，给了他们集结力量重新反扑的机会。同时不注意建立巩固的根据地，胜利后骄傲轻敌，仅居长安孤城，终于被唐军包围，粮食匮乏。883年5月，起义军不得不突围退出长安。这时兵力尚有18万，战斗力还很强。如能正确总结教训，还可大有作为。可惜黄巢到了河南又犯下战略错误，为给阵亡大将报仇，集结主力围攻城防坚固的陈州，结果三百日不克，导致粮草不继，腹背受敌，最后被迫撤兵北上，沿途连遭强敌掩杀。884年7月13日退到泰山狼虎谷（今山东莱芜境内），兵败自杀。

      黄巢起义坚持了十年之久，像暴风骤雨一样席卷大半个中国，沉重打击了腐朽没落的晚唐政权，割富济贫，解民倒悬，推动了历史的前进。此后，尽管历代封建统治阶级对黄巢极力诬蔑、造谣、抵毁，但广大民众却以各种方式纪念他。在黄巢当年战斗过的地方，有五座黄巢山，还有黄巢点将台、黄巢岩、黄巢洞、黄巢村；民间盛行的元宵节挂红灯笼、端午节大门上插艾条等习俗，相传也是纪念黄巢的。

      黄巢一生喜欢菊花，在他传世的三首诗作中，有两首是吟咏菊花的。他借菊花的凌霜傲寒抒发自己的豪情壮志。黄巢死后，在他的家乡和他战斗过的地方，种菊、赏菊渐成风气，并且开发和丰富了菊花饮品，借助大运河，迅速传播到各地。菊花茶，即起源于唐朝；菊酒，也就是菊花酒，汉代已有酿造，但鉴于原料的丰歉，产量和饮用地域均受到限制。唐末以后，在广泛种植菊花的华北地区，菊酒的生产渐具规模，并成为重阳节的重要饮品。明清时代，菊花酒中又加入了地黄、当归、枸杞等草药，具备了疏风除热、养肝明目、消炎解毒的疗效。这一时期，与黄巢的出生地菏泽近邻的山东武城县就酿造出了质量上乘的“菊酒”，不仅当地热卖，而且销往外埠。鸦片战争至民国时期，在一百多年的炮火硝烟中，菊酒在武城趋于湮灭，只在运河岸边临近县城的村庄里微弱地延续着。2008年，武城县史志编集研究室的孙新先生将搜集保存的菊酒生产配方郑重地交给古贝春公司领导，被妥善保存起来。只待条件成熟，内涵丰富的菊酒就会重新走上百姓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