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诗人张祜与元稹的隙怨

《运河酒话》征稿作品选登

　　在唐朝灿若群星的诗人中，有一位武城诗人张祜。他生活在中唐至晚唐时期，其诗作曾获著名诗人白居易、杜枚等人赞誉，却不幸遭到当权文人元稹的压制。怀才不遇的挫折、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孤傲狂放的张祜更加放浪形骇，“幽栖日无事，痛饮读离骚”。终其一生，游山玩水，评酒论诗，把故乡的佳酿到处传扬，堪称武城酒的绝佳宣传者。

　　张祜的诗作很多，最著名的当数那首《宫词》：“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这首诗传入宫中，引起了宫女的强烈共鸣。史载唐武宗病重，受他宠爱的孟才人请求献歌以表心迹，唱的正是这首《宫词》，当唱到“一声何满子”时，哀伤至极的孟才人竟然断肠而死！张祜在游历苏州和安徽期间，先后拜访过苏州刺史白居易和池州剌史杜牧，与他们品酒论诗。二人对张祜的才华非常赏识。在此期间，唐朝另一位文学家令孤楚对张祜的诗作也很推崇，公元829年，时任天平节度使的令狐楚向唐文宗上表举荐：“祜久在江湖，早工篇什，……辈流所推，风格罕及。”以祜诗三百首上呈。文宗览之心有所动，征求尚书左丞元稹的意见，元稹却说：“张祜雕虫小巧，壮夫不为，奖激太过，恐伤陛下风教。”元稹位高权重，又是文坛大家，他的诋毁，使张祜失去了步入仕途的绝佳机会，但也有不少人为张祜鸣不平，元稹引火烧身，不良品行渐为人知。

　　元稹二十一岁时，与一远亲家的少女崔莺莺相爱，私定终身。莺莺被诱骗失身后赠玉环恳求元稹不要辜负她，哪知元稹进京后，就断绝了与莺莺的联系，娶了三品大员韦夏卿的女儿韦丛为妻。对于明媒正娶的妻子，元稹也谈不上什么忠贞，他三十岁时，以御史身份出使成都，遇到了薛涛。薛涛本是官宦之女，因父亲获罪罢官而沦为乐妓。她酷爱诗文，“容姿既丽，才调尤佳”。虽身处逆境，却不放弃研读。《全唐诗》收录了薛涛八十一首诗，为唐代女诗人之冠。元稹对薛涛一见钟情，热恋缠绵一年之久，这期间，元稹的妻子韦丛死了，醉心于婚外情中的元稹竟写出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经典诗句以表悼念。此时的薛涛满心期待登堂入室，然而准备去扬州赴任的元稹全不以为意，甚至没有当面告别，只写一首诗相赠。元稹到了扬州不久就娶了小妾安仙嫔。四年之后，他续娶了裴淑。十年后，元稹到浙江赴任方想起与薛涛重温旧梦。然而一位艺妇刘采春的出现使他再一次把薛涛抛在脑后。元稹爱慕她“言词雅措风流足，举止低徊秀媚多”，霸占刘采春达七年之久。可怜的薛涛与元稹分别后，铭心刻骨地思念着他，她相信元稹说过要回成都见她的誓言，不惜以全部身心等待与心上人的重逢。然而薛涛朝思暮盼了近二十年，直到孤独地老死也没见到元稹的影子。

　　元稹一生玩弄女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对崔莺莺“始乱终弃”不仅毫无愧疚，反而在所著小说《莺莺传》里，借张生之口侮辱昔日的心上人借机为自己的丑行狡辩：“大凡天生尤物，不害自己，则害别人。假使崔莺莺遇到富贵之人，凭借宠爱，不成云不成雨，就会成为蛟成为螭，我不能预测她会变成什么。殷纣王、周幽王，都拥有百万户口的国家，势力强大。然而一个女子就使他国破身亡，至今被天下耻笑。我的德行难以胜过怪异不祥的东西，只有克制自己的感情，跟她断绝关系。”
相比元稹的虚伪和自私，张祜则尽显文人的的侠义。游历期间，有壮士深夜求见，手提滴血的包裹说，有个仇人杀了他全家，他找了十年，终于割下了仇家的人头。张祜感其豪侠，马上置酒款待。壮士狼呑虎咽后说，我现在要去报答一位恩人，了却此愿再无牵挂，只是苦于身无分文，希望张祜能资助一些银两。张祜二话不说，倾囊相赠。

　　从历史资料来看，张祜之所以遭遇元稹压制，盖因元稹与令狐楚有朋党之争，令狐楚的举荐，让元稹十分戒备，况且张祜的才华也让心胸狭窄的元稹心生妒嫉、感触威胁。张祜在无意间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愤然作诗道：“古来名下岂虚为？李白癫狂自称诗。惟恨世间无贺老，谪仙长在没人知。”慨叹再也难遇像贺知章那样赏识李白的伯乐了。

　　张祜绝了仕途之望，便效仿盛唐时期境遇相同的大诗人孟浩然“且乐杯中酒，谁论世上名”的放纵生活，正所谓“放胆文章泼命酒，无弦曲子断肠诗”，他的诗文愈加汪洋恣肆，题材更加广泛，为后人留下诗集10卷468首诗作。

　　张祜一生的坎坷，在仕途上是一个悲剧，但对其创作乃至唐代诗坛来说则是一件幸事，由此武城也拥有了一位“诗有太白遗风”（唐朝诗人孟简语）的酒仙。